时久

· · 闲话

是日光和月晕的轮回,也是朔望与回归的重逢。

回归年(太阳年),是指太阳连续两次通过春分点的时间间隙,即太阳中心自西向东沿黄道从春分点到春分点所经历的时间。1 回归年为 365.2422 日。

朔望月(太阴月),日指月球绕地球公转相对于太阳的平均周期,为月相盈亏的平均周期。以从朔到下一次朔或从望到下一次望的时间间隔为长度,平均为 29.53059 天。

\dfrac{29.53059 \times 235}{365.2422}=\color{blue}19\color{black}.0002378.

早就听闻人在十九岁时多阳历与阴历生日相重合。当时的我便兴冲冲地翻电子日历看看我的十九岁生日,却发现阳历和阴历差了一天。

真是不幸。

不过想到和我同一个月出生的人都无法在十九岁经历朔望与回归的重逢,也感觉我不算那么不幸。只是一群不幸的人中的一个罢了。

何况我也无从选择。

今年只能在阴阳交际的这一刻自嘲一番。向前一秒是阴,向后一秒为阳。或也带有一丝玄妙。

再等十九年,便能迎来整整一日的阴阳际会。首先我要活到三十八岁。真不漂亮的数字。对于热爱素数的我来说,十九也是我最称不上喜欢的素数之一。为什么是十九呢?

看看 2004.2.29(二月初十)出生的人,在理论需要等待的 \operatorname{lcm}(4,19)=78 年后,他们遇到的仍然是与出生时相差一天的 2080.2.29(二月初九)。还有闰月生的人,不知道要如何计算。

相比之下我就不算什么了。既不幸,却又没有不幸到哪里去。

上不去下不来,就像我的人生。

十九年很久。

我不感觉这十九年一晃就过去了。我失败却不失败地,成功却不成功地,被时间推着到了现在。在具体的抽象的,前进的倒退的运动中,始终与时间保持相对静止。

毕竟我的运动速度与光速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时间它太慢了,真的一点也不快。但我也不再会感觉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就好了,因为在时间的前方,一切都还是未知。

我看不到下一个十九年,看着看着,上一个十九年也渐渐模糊了。

明明有那么多的事物,塞满了漫长的时间。但是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好像是很久远的记忆一般,就连最后的那一点,清晰可见的也只剩下它们已经过去的事实。

我踩在时间的这一刻,四周都是迷雾,看不清过去,看不见未来。

只感受到时间的推力,没有前进的明确感知。

其实时间本身就是迷雾。因时间之久而远,无论过去,或是未来,都被因长远而浓厚的迷雾所遮蔽。

其实看不清本就是常事。

我真正看不清的或许是现在,是时间的这一刻。

然而这一刻不久。为何看不清呢?

或许这一刻不久,但我对这一刻的探求太久了,然而一直在做无用功。就像一道简单的题,我费尽心力证明了多少引理,最后都没用上。考试结束了,隔壁座位的老哥一个式子就做完之后睡了两个小时,而我还在安慰自己是考试时间不够。

然而我不是不会做题。我只是在逃避罢了。

我告诉自己,“我不喜欢”那个式子。为什么不喜欢,我并不能讲清楚。然而仅仅因此,我不去写它,于是我没能解题。

常常听见说,要“活在当下”。然而活在当下是怎么个活法,我并不清楚。于是我只是在不久的当下不久地活着,然后告诉自己,活着未必要久。

以是减轻一点压力,以是麻痹自己,以是熬过长而不久的时日。

常常看到一些话语,便自顾自地共鸣,事实上不过是曲解了话语中的真意而已。就像一味良方,一些烈药治病,一些温药中和之。我则单取温者安心,但止短痛而已。

又听到一席话,说世人皆在青楼里的风尘之中,不断挣钱为了赎身。又觉此比喻甚是贴切,然而自己或许只是想做那不愿意委身于泛滥着油腻的显贵而不惧香消玉殒者而已。

自顾而惭,欲要以为自己不配青楼女子之喻,便又自思,生命存在于时间的长河中,在每个片刻,还能够发出的光芒本身,就算再幽暗,也已经美得不可方物了。

自美此生,于己便已是永恒。无论时长,此生前后皆非迷雾,而是无法穿越的生死之障壁。于是一生之久足矣。

将来的长久仍未可见,当下的久思也未能解。在此时此刻或许只想藉此诡辩聊以自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