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rtuosa

· · 闲话

莉莉尔姆的乡村最近流传起了一个魔女的传说。据说那魔女有着两米的漆黑的长发,且无论何时都背着一把巨大的琴。因此也有人称她为音乐家。有人说她能摄人心魄,因为她走过的村庄的人都变得双目无神,如同行尸走肉。有人说她的琴能产生带有疾病的曲子,得病的人将消瘦干枯。有人说她的琴声来自另一个光辉的世界,她是来自那个世界的天使,前来惩罚罪人。

我是一名冒险家,这样的传闻让我无法抑制探寻的好奇心。魔女的踪迹并不难找,她在莉莉尔姆南方的小村子里依次出现。我找了一座所有人都逃难去了的村庄,借用了一件无人的房子,慢慢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并非是走来的。几天的等待后,我突然听见了一阵找不到源头的琴声,随后琴声产生了一个矛盾。当我意识到这个矛盾的时候,她便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知道这是魔女的手段,因此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她的样子让我吃惊,因为实在是太正常了。她的头发虽然确实很长,但远不至于两米。她留着齐刘海,左眼角有一颗痣,让她的表情显得更加戏谑。但她的琴很奇特,长得像一个音符,甚至很可能其实就是一个音符。

她似乎知道我在这里等她,因此也没有显得惊讶。她将弓搭在弦上看着我,邀请我的聆听。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点了点头,好奇她琴声中的魔力,以及那些传闻的来源。

琴身响起,她的演奏好过我听过的一切曲子,甚至包含了那些曲子。随着音乐的展开,乐曲中产生了许多结节。这并非是乐曲不够连贯或是演奏的瑕疵,更多似乎是将一个球撕开展平时产生的褶皱,或是毛球上那个无法被捋顺的点。我看着她收起了笑意,脸上变成了忧郁的表情。每当一个滞涩的结节产生,她都会露出痛苦的神情。随着结节越来越多,它们也堆积在了我的脑中,像视网膜上的黑点一样,无法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将它们忘掉,但那悠扬的琴声又安抚着我的痛苦。我流下了眼泪。

演奏结束了。我忽然理解了那些传闻中的受害者,我的思绪中出现了几个黑点。它们无法用大小来衡量,但恰好卡在我思维运转的隘口,让我一切想法都需要艰难地穿过它。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缓解这样的痛苦,也许只能再次聆听她的琴声,也许只能放弃我所有的思考。

我问她,这曲子从何而来?她恢复了充满玩味的笑容,说它来自向更高的世界的一瞥。那个世界秩序井然,结构完备。那里的造物可以用手触碰无限。那个世界的画面会自动被人类的大脑转写为音乐,但低层的世界无法完整表达高层的一切,因而音乐中会有如此多的结节。

她讲完这些,面带笑容,用期待一样的目光看着我。我隐约感到那些结节的结构,它们一个一个排列着,似乎能展开成现实。但最后我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她想要的答案——虽然她也没有提问。

然后她便离开了,继续在村庄之间演奏着,传播着魔女的乐曲。我不知道她的目的,也许是在寻找什么。那天的乐曲和结节在某一天忽然被我完全忘掉了,只能将这个冒险的故事记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