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I回忆录 / 退役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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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 Caro23333,一名 BJ 高二 OIer 。这里是被提前一年推出的回忆录。
虽然并没有人关心我,但作为大部分 OIer 会做的一件事情,带着莫名的仪式感,我决定还是简单写写,权当自娱自乐。
I
懵懵懂懂的六年级寒假,我被家长和老师拉去参加了学校的“计算机课外班”,于是在不知不觉间开启了自己的 OI 生涯。真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大概是在 2016 年的 NOIP 普及组:靠着生涯第一次写暴力骗分,我拿到了北京市普及三等奖的第一名。
在同学 zzy 的陪伴和激励下,我突然对 OI 萌生了强烈的学习欲望。 2017年春,我开始利用每晚写完作业之后的时间在洛谷上刷试炼场——那时洛谷3刚推出不太久,美观的 UI 和全面的功能让一切都显得崭新而富有希望。 虽然当时自己并没有立下什么高远的目标,甚至没有想过要参加提高组,但我学得仍算刻苦,在一个学期之内接触了提高组涉及的大部分算法。
那年暑假,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学校竞赛班的教练说我是未来的金牌选手。表面不以为意的我,内心却第一次有了对长远未来的向往。
II
初二,我被推去参加了 NOIP 2018 的提高组。本来并没有什么目标,但是考前一段时间听说省一很好拿,于是也默默许下了省一的愿望。 可惜天不尽人意,唬住了许多人的“小凯的疑惑”同样击败了我,我以 240(285省一) 的成绩与省一失之交臂。 那年的 d2t2 是个状压dp,我用魔改 spfa 骗了好多分,记忆犹新。
那次比赛,同学中已经有人崭露头角:今日的明星选手 xtq 和略显低调但实力强劲的 cys 获得了省一。cys 的分数比在洛谷风头无两的同龄人 chen_zhe 还高不少。 当然,也有许多人还在普及组或是提高省三的泥潭中挣扎,那次比赛之后已经有几个人选择了退竞。zzy 似乎没有奖。
小小的遗憾也成为了一针强有力的鸡血,使我在初二的一年里对 OI 保持着高昂的热情。课间,我与 zzy 等人讨论问题;每周四的晚上,我和 zzy 在食堂一起吃饭,又在冬夜的寒风中一同骑车去晚课的地点。 渐渐地我与 xtq, cys 以及 yjt, xyy 等也熟识起来,我们一同学习、一同摸鱼、一同进步。
那一年我接触了一些更高级的知识,基础也巩固了不少。我对下一个省一的到来已经自信满满。此外,在教练的安排下,我也讲了几次课,分别是 dp 专题和数学专题,以及 fft 的原理。我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喜欢讲课的感觉。
初二下学期我意外获得了一个参加省选的机会。在几天集训与两天考试中,我也曾 AC 一些简单题,这使我信心倍增。坐在讲题的会堂,想到接下来的几年中,自己也将在这里听上若干个下午甚至讲上几次课,心底总浮现一份难以言表的小小喜悦和向往。我似乎看到自己的前路一片光明,正如透过礼堂窗户,投射在侧墙上的那片阳光。
在最终的成绩单上,dmy 以巨大优势成为了队长,xtq 凭借运气和实力的结合拿到了 rk21。
值得一提的是,那里的饭也很好吃。
III
时间来到2018年秋。因为自己班级的特殊性质,我并不十分担心自己的中考,于是继续在 OI 上投入大把时间。
和 zzy 一起,我参加了生涯第一次现场集训——清北学堂的提高组冲刺班。在6天9场的高强度训练赛中,我曾不慎爆零,也曾吊打全场。休息时间,漫步在华北电力大学的校园里,让秋日的太阳在变得高冷之前,再温暖一会自己的身心。秋风拂过面庞的间隙,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 OI 的快乐:高速思考之间突然切中肯綮的喜悦,以及为了一个目标奋不顾身的热血。那次我也见到了久仰大名的 hzwer。
NOIP 2018 的考试过程并不顺利,因为自己的思维定势等问题,我在两天 t2 上花了许多不该花的时间——但最终结果令我比较满意,我的估分是 439 分。 d1 出考场之后我一直在担心自己 t2 数组开小了。zzy 似乎一直心情不佳,事实上他也确实只拿到了省三。
其实我的数组并没有开小,但我以一种荒诞的姿势翻车了,并且摔得很惨。出于不明原因,在我检查完程序并且保存之后,我 d1t2 代码的 int main() 之后出现了一个字符: '`'。同时,我又在 d2 的最后五分钟,改动了 d2t2 的骗分代码,但忘记了编译。
于是我华丽地因为 CE 丢掉了 150 分。戏剧性的是,如此粗心大意的我竟然没有写错其他任何一点;如果我没有丢这 150 分,我甚至将是我们机房分数最高的人。
但事实就是事实。自测之后我请了半天假回家,对着家具和文具发泄,无能地痛哭。我似乎看到省一奖状在渐渐飞去,看到华电校园和省选考场的场景化作扭曲的影子,看到自己一年的努力最终被自己的愚蠢击碎。我很难接受:我甚至萌发了退竞的想法,但被自己压下去了。
我也确实以 11 分的差距和省一擦肩而过。在那之后我的训练就进入了有些懈怠的状态:在机房我常常无心思考,脑子一团乱麻。
初三下,由于文化课和个人生活方面出现问题,我陷入了一定程度的心理问题中,当然 OI 方面也就更不上心了。事实证明这也是掐断我追梦之路的关键一步。
那个学期还有一件事情记忆犹新:我仍获得了参加省选的资格,于是报名参加了。但在我参加完第一次集训之后,突然收到了省选报名分数线提高的通知,和一张并不包含我的座位表。我被礼貌地赶出了省选考场,被迫和宽大的礼堂、优质的食堂告别。
实际上,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它们。看着春日的阳光轻轻拨开树叶,落在自己的脸上,一种苍白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却又无法言说。
初三的一年在混沌中结束了。暑假时获知的 dmy NOI rk7 的消息,算是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它让我开始郑重地思考自己的天赋,思考自己的上限。当然,思考是没有结果的,因为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足够努力;但我隐约感觉到,所谓的金牌选手,也许并不会是我。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被钉死在了命运的十字架上。
IV
高一开学,经过了磨人的军训,自己的心理已经从之前的各种阴影里面解脱出来了许多。再一次地,我对即将到来的 CSP-S 燃起了信心和勇气。我报名了正睿的十连测和十一的金华集训,也算是我成为一名轻氪玩家的标志。
金华集训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同学们一起去外地集训。和 xtq, cys, xyy, czq 一起,我们坐在大大的会议厅里,看传说中的 dls 给我们讲课;我的旁边是上海的明日之星 glx,一直在秒题。第一次训练赛我考得比较满意,第二次因为没注意空间 MLE 了,于是分数很难看。
中午,我们点了外卖送到酒店房间,一边吃面一边一起玩 Undertale;傍晚,一起喝着奶茶在大厅里或补题或摸鱼;深夜,一同在金华的街边散步,看看河,看看月亮,说一些无厘头的话题,最后转进街角的麦当劳来一份随心配。
回到学校之后,我们又报名了正睿的线上训练,我申请到了 OI 生涯第一次的,长达一个月的停课。大概和在金华一样,我度过了紧张刺激又不失欢声笑语的一个月——同学们一同思考、讨论、补题、玩耍,一切都那么梦幻、那么井然有序而欣欣向荣:奋斗与友情,梦想和明天,所有青春热血番的元素都聚集在了一起。我感到自己的 OI 生涯又一次焕发生机。
进入 Day 1 的考场前,我的脑海里回放着 Undertale Asgore 战的 bgm。看着深秋的太阳在早晨八点努力地抖落出一点光热,眼眶不觉地有点湿润。
CSP-S 2019 中,除去 d1t3 的小小挫折之外,我靠比较扎实的基础拿下了两天三个较简单的题,并乱搞获得了 d2t2 的 76 分,以总分 416 分收尾,名列 BJ rk25。
这次比赛中,cys 不幸被卡常,但分数仍高出我 40 分;xtq 则更以 d2 296 的成绩强势翻盘,冲进省前 10 名;机房另一位高二同学 cyq 和女选手 ljh 也分别拿到了 460+ 和 430+ 的好成绩。 但并不是所有人的结果都那么美好:xyy,zzy 以及一些其他的同学们在这次比赛后都选择了退役,同届的实力选手只剩下自己和 cys。
值得一提的是,考后当晚我给 d2t1 投了一篇题解,现在已经获得 500 余赞。
12 月,我参加了 THUWC。在连续两天的白给之后,我彻底输了——甚至没有拿到面试的通知。说实话,我相当喜欢那次的工业题,可惜我操作手册看得太久,没有写出什么东西来。
看着同学、学长甚至学弟们纷纷拿到不同的奖项,除去失落之外,我感到的更多是焦虑。回想备战 CSP 的这段时间,自己经常对同学们觉得简单的题长时间束手无策,经常看不懂题解、听不懂讲课,经常在 xtq 和 cys 屠榜之后独自看着自己可怜的排名黯然神伤。我怀疑自己智力不足,但他们都说只需要多做题就好了——我对此也是时信时疑。
但无论如何,我还在以自己的步伐蹒跚着前进:我跟着他们一起做集训队作业,在除夕之夜补题写题解;偶尔也打打 CF,做点 xtq 推荐的 gym 题。
开春,但并没有开学。由于线上学习的特殊性,我给自己制订了更周密的刷题计划,接触了 Atcoder 的高质量题目,也在 CF 上针对性地找一些题目来加强自己薄弱的环节。这段时间还用心地写了很多题解。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我开始感到自己做题时时常注意力涣散,有效思考时间严重不足。此外,我对题目本身也失去了良好的耐心,常常想不了多久就变得焦虑和自闭,点开题解后又后悔自责。之前正睿的省选十连测也完全没有动力去打,即使参加了,状态也非常不好。
与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出色的同学们,xtq 和 cys 都在 CF 上达到了 2700+ 的高分,而自己却在 2000 出头上下浮动;他们思考问题的敏锐和精准,让我感到不可企及和力不从心。
从某一刻起,我意识到,他们和我拉开如此大的距离,其实就是在初三那一年。那一年我遭受了各种打击,对 OI 态度散漫,而他们却抓紧训练,实力有了相当大的长进。这让我感到心如刀绞般的自责与羞愧。
五月初我去参加了字节跳动的 ACM 营,队友是 dmy 和 xtq。四月底的时候我们曾进行了一次训练赛,我在其中贡献了 0 题和三发罚时。对此 dmy 表示有些失望,并表示希望在后续的正赛中,让我当读题和写暴力对拍的工具人,而不参与解题。
对此我感到极度的悲伤。训练赛后,我曾想过直接退赛,但想到报名时自己的欢欣鼓舞和家长的无条件支持,我又感到莫大的、像要炸裂开来的恐惧和内疚。在内外压力的矛盾与平衡下,我还是随队参加了正赛,安静地当了五天隐形人。看着两位同队选手大杀四方,我心中泛起无限的苦涩;当金奖队伍的名单上出现我的名字时,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吞噬了我的灵魂。比赛结束当晚我一声不响就退群了。
好在 dmy 并不是恶人,他很善良,很好相处。那次赛后他主动找我聊了不少,也提出了一些建议和鼓励,算是又帮我续上了一点动力。
五月的另一件事是,我和 xtq, cys, yjt 共同出题筹备的 CF Round 641 成功举办了。在这过程中我是当之无愧的领导者,长时间负责大量的协调、统筹以及监督的工作。虽然这场比赛受到了不少争议,但我仍然非常开心。让我自己诧异的是,我对出题、办比赛以及写题解、讲课的兴趣似乎逐渐地超过了努力做题,提升自己的水平这件本职要务。我认为这是有点奇怪的。
V
六月,在短暂的复学之后,由于 BJ 疫情的反复,我又回到了家里自学。同时还有一个戏剧性的好消息:因为疫情的缘故,BJOI 取消,按照 CSP 成绩直接选拔省队,去掉高三和初中选手之后,我恰好是省队的最后一名。
相比于喜悦,我的感觉更多是德不配位、受宠若惊。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在自己的书桌前开启了孤独的“省队集训”。
我时常找些 CF 题和 NOI 真题做,也补完了大部分之前落下的省选十连测。跟随着教练的计划,我校五名省队选手 dmy, cys, ljh, cyq 和我都保持着每周一起打两三场模拟赛的节奏。当没有套题来源时,我们也会选择拿 UOJ Round 凑数。
这期间我的状态并不好:我经常无法在模拟赛时集中精力对一个不平凡的问题思考超过 20 分钟——对于 OI 来说,这是致命的。比赛结束之后,在讲题的环节我时常似懂非懂,讲完之后也没有补题或者去自己找题做的动力。如果模拟赛考得不理想,我可能还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自闭,消极怠工。
期间我还加入了 BJOI 历届省队选手的微信群。那段时间在群里经常有 EI, hzk 等人和我校选手讨论一些问题,但当有人抛出一个题目时,我发现我甚至没有想要去把题目读完的欲望,只是看着几位同学谈笑风生。
我不停地逼问自己这一切的现象是为什么。我发现他们似乎对钻研与思考怀有有无限的欲望,所以能够在做题时高度专注、能够对一道未解的题目进行长时间的热切讨论、能够在遇到挫折时砥砺奋进...... 但我没有。或许曾经有过,但现在似乎不是这样了。我意识到出于各种原因,曾经的热情已经濒临磨灭殆尽了——我不想做题,不想写代码,逃避和其他选手的竞争;我不再能对 xtq 口中的“就一直觉得 OI 挺有意思的”感同身受。
也许是因为出现了一些新的可能性转移了我的兴趣,又也许是长时间的同龄人打击下长久缺失的成就感...... 我可以找出各种理由,但并不能全盘接受或否定其中任何一种。我尝试把自己和几年前相比较,一种迷离的不真实感便油然而生:那是我,这也是我。我变了。
短暂的迷惑之后,如释重负的感觉渐渐浮现,伴随着一个念头:我要退役。那是 NOI 2020 前一个月左右;这又是一个特殊的生日礼物——送给自己的,对自己 OI 生涯的死刑宣判。
我没有跟很多人说这件事,也一直跟随着学校的集训节奏走。期间想法有几次反复,但每一次反复之后都变得更加坚定。
参加过举办于八月的冬令营之后,我们开始跟着北京队其他选手一同线上集训。期间把原定的 BJOI 题做了,根据排行榜来看如果真的办了省选我应该也能进队,名次大概也是倒数几名。不过那时我已经觉得无所谓了。
VI
8月16日,北京队踏上了前往长沙的高铁。那时我想得其实很少,在车上与同学们照常谈笑风生、玩网游,也照常推进了自己的创作计划。有那么一两刻,我也会想,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参加 NOI 了;我也会想,还是拿一个银牌回家比较光彩,因为今年银牌扩招了,依据我自己和教练的经验,我的实力足够达到银牌线......
但在考试前的大部分时间里,我的深层意识都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包括开幕式的那一整天;我只是像往常那样和同学们混在一起,或者去自习室看看板子而已。现在想来,这也许是人在危机和压力下对自己心理的一种过载保护。这也说明即使我做好了准备,但当背水之战来临时,我依然不够坚定、不够勇敢。不过有一点还算让我舒服:长沙一中的校园很漂亮,食堂伙食也不错。
d1t1 没有搞崩我的心态,但是搞崩了我的分数。在思考 1h 未果之后,我尽快地写完了三个题较平凡的暴力,大概拿到了 100 出头。想了会 t2,容斥了半天做不出来,于是选择继续想 t1。很明显 t1 是魔改矩阵乘法优化 dp,但是复杂度不对。在迷茫中我曾想到可以预处理转移矩阵的2的幂次方,但我误以为对复杂度没有优化,就没有深入地想;而大家都知道,这优化就是正解。最后这个题只有 65 分。
下午出分 117。大概打听了一下,发现自己可能比银牌线略低一点。跟 cys 讨论了一下,决定第二天做一个无脑暴力人,应该能保住银牌。cys 的 d1t1 也没过——他知道正解的实际复杂度,但经过计算之后他以为过不了,也没写。
然而 d2 的题目并没有给我暴力翻盘的机会。简单了解了一下题目的难度之后,我选择打完 t2 最小的分,然后拿出不少于三个小时时间肝 t1。但可能我过于紧张,或者是不擅长此类题目,我到最后也没有看出
最后一次修改代码之后我抬起头,时间是 12 : 53。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 OI 生涯中有后效性的部分,或许只剩下七分钟了。鼻子似乎有点酸,但我并没有流泪;我只是在代码里又加了几行注释:
Still awake, bringing change
Bringing movement, bringing life
A silent prayer, thrown away
Disappearing in the air
Rising, sinking
Raining deep inside me
No where to turn
I look for a way back home
Dream Theater 1997 年专辑的最后一首歌 Trial of Tears 的最后一段歌词,我非常喜欢。改完之后我没有忘记带着自嘲的态度再检查一遍编译。而后,我什么都没有再想,直到考试结束。
站起来,腿似乎并不软,而是沉稳地带着自己离开了考场,路上还和 dmy 打了个招呼。他的心情也不太好——有人欢喜,就一定有人愁苦,竞赛向来都是这样。
最终成绩是 252 分,差 22 分银牌。我的 d1t1 和满分差了 35 分,A 掉它我就能拿银牌。cyq 也打铜了。他比我更没有选择:他是一个终日给机房带来欢声笑语的人,但他马上就要高三,要被迫回归文化课了。cys 和女队 ljh 都是银牌;cys 的 d1t1 也是 65 分,A 掉它他就进队了。dmy 众望所归地进入集训队,但他对自己的成绩不太满意——排名还不如初三的时候高。
当然,在拿到成绩之前,我就已经清楚自己与银牌无缘了。我坐在长长的走廊边,手里提着其他教练送的冰棍,看着一中漂亮的喷泉发呆。身后是丰茂的绿茵场,似乎还能听到几名选手正在运动;空气闷热得有些迷离,只有指尖传来一点凉意。
我盯着喷泉,幻想在水珠飘散空中的某一刻,能看到一弯彩虹;只可惜那一抹斑斓并没有出现。但我仍感到艳丽,一种不真实的艳丽:夏日下午的阳光就像一层滤镜,它把一切的色彩调和得浓厚丰满,再投射到我的视网膜上,印入我的心中。如果此刻我有一枚金牌,它会是什么颜色呢?我不会知道,也不去想:那时我知道自己大概率已经连银牌也丢掉了。教练曾说我会成为金牌选手,我也曾真切地向往过、幻想过。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感受着光芒的感召——那比金牌的色泽要耀眼一万倍。我不再向往金牌 ,但我仍向往阳光。考前所有的不坚定、不勇敢,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那晚我照常摸鱼,xtq 在隔壁带着同学们一起看让子弹飞。一切平常得不像在 NOI,而是 rdfz 机房。直到深夜来临时,我才发现一般休息得很早的 cyq 迟迟不能入睡。
颁奖仪式,我收拾好心情,大大方方地领了奖,拍了合影。令我感到一丝心理平衡,或者说一丝滑稽的是,所谓银牌好像充其量也就是块不锈钢。
那天我公开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老师和选手们都在劝我,我也曾经几乎被打动了——但也只限于“几乎”。我向他们表示要继续考虑一下。
返京的火车上,除去打游戏、写作、听 xtq 讨论组合题之外,我甚至已经在考虑怎样补暑假作业了。
VII
由于之前态度不够坚决,高二开学之后我拗不过教练,同意报名参加 NOIP 及之前的一系列比赛。但自九月份起,我就未再做过任何 OI 题;在机房我的日常活动只有写文化课作业、看数学分析和酒馆战棋。
所以,原定的一切都最终拖到了12月5日,NOIP 2020。当我面对 t3 束手无策时,我不再焦虑:这是长时间不训练的必然结果。
我和 xtq, cys, czq 一起走出考场。cys 讲述了自己秒掉 t3 的过程;xtq 用夸张的语气描述着自己的失误;czq 一如既往地卖着弱:一切就好像一场模拟赛刚刚结束。
但不同的是,如果没有更多的意外,一切都应该收尾了——我这么想着,看着宁静的冬日阳光拨开树叶,再一次降落在我的脸上,就像两年前一样。
走出实验的校门,走出我曾在 NOIP 2018 时狠狠跌倒的地方,我再没有回头。
献给平凡的我的平凡OI生涯(2016.2 ~ 2020.12)
后记:想说的话
关于 OI,其实还有许多的遗憾吧:没有在巅峰状态时参加一次正式的省选;没有拿到高校的优惠政策;CF 没上 2400;没有成功地加入洛谷管理员......
当然,也有许多珍贵的体验和回忆:WC,NOI,各种停课集训...... 以及最重要的,认识了许多很棒的人——许多或富有天赋,或平易近人的朋友们;他们已经和 OI 一起融入了我的生活,成为了青春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老实说,选择离开 OI,最割舍不下的也是朋友们,以及充满快乐的机房生活。
但在学术方面我还是厌倦了:我可能并不讨厌学习算法等知识,但我已没有勇气再去用力地训练、用力地竞争。而这恰好就是学科竞赛最本质的一部分。
所幸我的文化课成绩在大部分时候并不差;更重要的是,我仍心向阳光:未来想做的事情,幻想中的绮丽世界,仍然感召着我在另一条路上努力前进。
选择这一条路,或者说,过去和将来所有的选择,也许都是命运的安排、命运的玩笑。不过这已经够了。
只愿我们都能在终点笑对彼此,无悔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