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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赫尔德很难睡着觉。一些微弱的声响都会被扩大为凌晨剁肉的咚咚声,将完整的睡眠砍成适合烧土豆大小的排骨。吃完一块排骨后赫尔德就不饿了,他的思绪杂乱地想着。
他回想起今天下午切洋葱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那时他感到没由头的伤心,因为他伤心的时候就会流泪。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伤心和流泪分为两个词语了,它们本该是一起出现的。当他在电脑前工作太久,或是太过疲惫时,他就会伤心,或者说流泪。它们本应该是同一个意思,但不知为何,先前赫尔德总是有意识地尝试将两个词语区分开来。
他觉得有些困了,伴随着一些头痛,或者是因为白天睡得太久了。他虽然失眠,但一整天都很想睡觉,即使睡了十多小时也会感觉疲惫。他觉得自己头痛是因为前几天喝了一罐啤酒,酒精引发了头痛,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解。其实以前他睡多了也会觉得头痛。但其实睡多了和喝酒本身就是同一件事,喝酒了就会睡很多,睡多了就会头痛。他又将同一件事分开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太过焦躁了。他突然担心头痛会一直持续下去,永不结束。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眼睛很酸,于是他从床下翻出了一袋护眼贴来缓解眼部疲劳。赫尔德还决定以后看电脑一定要一小时一休息,或者是带上护目镜,这样就不会让电脑溅出的汁液溅到眼睛了。
赫尔德觉得似乎小时候的自己很容易将相同的事情区分开来。他觉得这是特异功能,就像是想象出世界上不存在的事物一样,为相同的事创造一份独创的划分方法。“但也有可能是原本它们就是不同的。”这样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赫尔德的脑中。他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例如现在自己的喜悦,悲伤,愤怒的情绪,说不定在以后被认为是相同的,只是大脑的一次波动而已了吗?他意识到,其实当自己什么都分不清的时候,甚至连自己与自己坐着的椅子都分不清的那一刻,就是自己死亡的时候了。想到这里,他觉得护眼贴没什么功效,把它随手扯掉了。
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乐观的情形。也许他现在的疼痛,只是因为吹空调感冒了。现在只需好好休息,那些混在一起的东西,例如高兴与喜悦,奶酪与芝士,世界混合的精致的灰,它们迟早会分开的。发现这一点后,他十分钟内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