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逝去的守护者

智子

2020-07-03 18:32:26

Personal

1.1980年7月,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这座罗斯共和国的第二大城市,自从彼得大帝锐意改革开始作为国度,直到1922年才让位于莫斯科。彼得大帝的改革无疑对这座城市带来了深远的影响。至今为止,圣彼得堡仍然是罗斯最现代化的城市,连莫斯科人到了圣彼得堡都会显得有些俗气,仿佛不是从大城市而是从哪个穷乡僻壤来的。 三年前的夜晚,即1977年,圣彼得堡的街头仍然人来人往,霓虹灯的光辉将这座城市变成不夜城。在这让人陶醉的情境中,十二岁的欧若拉却感到无所适从。 她自出生开始便在莫斯科生活,习惯了莫斯科的生活节奏。如果不是父亲执意要求她与母亲搬迁到圣彼得堡,她根本与这座城市无缘。刚到时,欧若拉对父亲的要求感到不解,更不明白母亲为何没有表示反对,似乎全家只有她认为这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情。 但最近她感觉自己离这些事又近了一步。 改变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那时她正去找阿丽娜,和她商量假期郊游的事宜。但当她敲门时,里面的人似乎小心翼翼地往猫眼里看了一眼,然后才将门推开,并迅速将她拉进去。“阿丽娜,我说……你这是怎么啦?”欧若拉困惑地问道。和之前兴奋的态度不同,阿丽娜做出了一个担忧的表情,凑到欧若拉耳旁,用神秘的语气说:“恐怕这次不行了,我妈妈说有人在示威游行,很多人会聚在一起在街上大喊大叫,还会驱赶周围的人,警察也会去现场,现在城市里出行不安全,她叮嘱我最近一定要呆在家里。”并又补充上一句:“你出行最好也小心一点,而且,刚才你敲门差点把我吓坏了。” 示威游行!欧若拉懊恼地想着。仿佛这件事毁掉了她期盼已久的假期郊游。她悻悻地跟阿丽娜告了别,返回的途中还遵循朋友的忠告,碰到稍微人声嘈杂一点的地方便迅速绕开。真是奇怪。她心里这么想着,为什么城市里忽然会有示威游行呢?之前一直没听说过,而且示威游行究竟是什么? 回到家,欧若拉漫不经心地将脚伸进鞋子里,抬起头正好看见还在因为家务二忙碌的妈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疑问,于是随口问道: “妈妈,最近会有示威游行吗?示威游行是什么样的?到时候我还能去郊游吗?” 妈妈手里的长柄勺“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你是听谁说的?” “阿丽娜,她说最近会有示威游行,在街上不安全。” 她已经记不清妈妈当时对她说了什么,只能想起其中提到了列昂尼德的新政策与工人失业,东正教与国有企业,以及近来战争的余波影响下的经济形势。事实上,如果她眼里再好一点,就会看到妈妈说话时身旁有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标题用白色字体印着:《1973:东亚战争全记录》 2.1973年4月10日,张家口郊外 随着呼和浩特在罗斯军队的铁蹄下陷落,张家口在短短几天内变成了前线。 “呼……” 身穿高大装甲的黑发女孩大口地喘着气。说她穿着装甲并不切确,因为59式魔导装甲除了必要的武器与动力部件外,并没有覆盖她的全身。单凭魔导护盾就足以保护黑发女孩的血肉之躯。尽管沈阳军区战姬5师少尉李红梅已经在“北方巨熊”的阴影下生活了十余年,参加过数次以其为假想敌的军事演习,但首次与“北方巨熊”全面开战仍然远超她的想象。 这太疯狂了。 连续被两枚魔导炮弹命中护盾使她的喉咙如同被拉伸到极限的风箱一般,胸部的起伏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视线变暗、发黑。李红梅的身体机能已经在向她的大脑发出警告,她想立即坐下来休息,但仍然保持清醒的意识提醒她,这是生死攸关的战场,哪怕放松一丁点,也意味着坠入地狱的深渊。 她摇了摇头,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然后想起大约在半个小时前的遭遇。 “听说是北边那些苏修修得更厉害了,连资本家都回来了,还想让我们也走资,呸,不自量力的暴徒。” 坐在物资箱上的战友撇了撇嘴,发表着自己的高谈阔论。 另一名战友立即应声道: “没错,而且那里的工农群众全都承受着残酷的剥削,军队带着帝国主义习气,必定不堪一击……” 声音里带着一点慌乱,仿佛说话人想把什么情绪硬压下来。这在新兵并不少见,哪怕对自己的祖国充满了信心,了解到敌人的力量与规模之后,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自1956年的变故以来,对于“修正叛徒”和“帝国主义”的宣传从来没有减缓过,这在平时固然可以凝聚力量,但在与其全面开战时却起到了反效果。很多建国后加入军队,从未参加过革命的人都受到了影响。而剩余一部分对胜利持有信心的人则成了狂信徒,认为“修正主义叛徒不堪一击”“一战打倒社会帝国主义”。如果从存粹军事角度来考虑,则这两种人没什么区别。 “作为一名军人,你只需要服从上级的命令,至于失败主义也好,胜利主义也好,都只会干扰你的思维,甚至影响上级的战略。”在李红梅奔赴前线前,一名曾在革命时立下赫赫战功的战姬前辈对她的忠告。正当她仔细咀嚼这句话的含义时,炮弹飞行时的尖啸声响彻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炮击!” 现场所有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随后按照在平时早已训练过无数次的流程在附近寻找弹坑躲避。大地在魔炮的轰击下颤抖着,爆炸掀起的泥土飞溅起来,洒在李红梅开启的护盾上,魔力波动让她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连续不断的炮击如同怒涛般反复冲击着地面,震耳欲聋的声响穿过护盾仍然折磨着她的耳膜,到李红梅几乎要失去对声音的感知时,炮击终于停止了。 当一切归于平静,她谨慎地抬起头时,周围的地面已经变成了十分古怪的地貌,如果一定要用一个比喻来形容,那就是月球表面的环形山。四下张望,最诡异的莫过于不远处地面上有一幅用血肉和金属碎块绘制的抽象画,再三确认之后,她终于看出来是那名刚才还在企图用语言给自己打气的战姬,因为来不及找掩护,被远程魔炮直接命中,护盾无法防御,当场粉身碎骨。李红梅的胃中顿时翻江倒海,但最终还是没有呕吐出来。 虽然仅仅只过了半个小时,但现在想起却仿佛是遥远无比的记忆。 不能再分心了。 炮击结束后,还没来得及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魔力波动检测仪立即发出尖叫般的声音,随即,眼尖的战友甚至注意到远处的地平线上翻腾着阵阵尘雾。 李红梅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在作战手册上看到过这种敌方战姬装甲的图示,型号T-64A,比她们所使用的59式先进整整一代。手册上虽然没有渲染敌人的强大,但也指出了这种装甲无论是火力还是防护都超过我方现役魔导装甲,“应当谨慎对待。” 抛开这些杂念,李红梅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战斗上。自从出生开始,她就听过许多革命时的故事,谈起战争时,更是对先辈们屡次以少胜多,用并不先进的装备击败拥有强大武器与帝国主义援助的敌人印象深刻,这或许就是她在战争开始时并不畏惧北方的敌人的原因。即使在接到敌军在东北高速推进的消息时,她仍然坚持认为这只是敌人抢占了先机的缘故,而自己的祖国很快就能夺取主动权,反败为胜。这种想法支撑着她心里的乐观直到现在。 但在真正与敌人短兵相接后,她才明白,如果在某一方面劣势的情况下能将敌人击败,那一定是在其他方面有优势补足了。而在此时,她们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战姬阵列中发出着幽幽的蓝光,那是转入作战状态的标志。在启动武器系统的一刹那,李红梅感觉自己的装甲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动力系统与魔炮就像自己的手脚一样能够运用自如,而魔力波动则以一种离开作战状态后便难以描述的方式直接传入脑中。在在训练场上第一次进入作战状态时,她很快就感到无比的疲劳。但经过数年的训练,她相信自己无疑能够相当熟练地运用自己的力量,保卫伟大的革命事业,以及祖国与亲人。 战友们们都开始奔跑起来,同时双手上的魔炮咆哮者,发出耀眼的光芒,经过魔力加持的炮弹呼啸着冲向敌军。 与此同时,敌军战姬的第一轮打击也到来了,爆炸的闪光出现在阵列中。一时间,炮弹爆炸的声音与魔导引擎驱动的装甲在原野上踏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时间仿佛回到了半小时前的阵地炮击。李红梅竭力驱动着自己的身体向装甲提供魔力,同时用魔炮向敌军还击。她的护盾已经被多次命中了,魔力的消耗比远预想的要严重。在训练时,项目大多是与T-55或T-62的模拟对抗,T-64虽然曾经设想过,但这种已知信息不多的新型号不可能及时对全军范围内进行训练。 尘埃落定,李红梅慌乱地左顾右盼,在她身边十余米的地方就有一道烟柱,那团仍然在燃烧的残骸在一分钟前还是与她同一个排的、爱说爱笑的同志。她的护盾被敌人连续命中并击穿,魔导炮弹的冲击力瞬间将她打成一滩肉泥,将周围的地面染成了红色,魔导武器的殉爆又将破碎的装甲彻底烧焦,除了地上的血肉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她曾经存在过。往不远处望去,接敌方向这样的烟柱有十几道,而更多的战姬则是直接被击穿护盾一命归西,连这样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但敌军的装甲也并非战神,毕竟在一公里以内或更近的距离上,防御力的优势并不能完全体现出来。十几台T-64瘫倒在原地,操纵它们的战姬已经被魔炮击杀,装甲的一只手或一条腿被炸飞。总体而言,从交换比的角度来看,形势对李红梅和她的战友十分严峻。 “这就是我们与新型号的差距吗……” 李红梅喃喃地说着,一边握紧了右手,装甲右手上的魔导炮随即被点亮,对准了远处己方步兵用信号弹指示的方向,正当她准备发射时,肩上的魔力通讯器响了。 “李红……” 她没有听完通讯,因为一枚从对面飞来的炮弹在她分心时击中了护盾的薄弱一侧,护盾被穿透首先让她感到脑中钻心的疼痛,随即,战姬装甲在装甲下扭曲、变形,鲜血从缝隙中溢出,经过人类的思维难以察觉的极短时间后,爆炸声埋葬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