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狂想曲】第一章·南极之行

一、 几只帝企鹅敏捷地在南极海湾的浮冰中穿行着，捕食南极海域的特产——磷虾。正当它们在水中采集食物以会去喂养自己的孩子时，一个庞大的钢铁物体带着涌动的水流出现在它们的视野中。这一完全不符合自然的现象并未使几只企鹅感到困惑，因为早在几年前，它们就已经习惯了在这里来来往往的、轰鸣着的巨大机器。但它们的本能仍然让它们感知到了这些巨大机器的危险，于是，领头的企鹅张开嘴，对后面的同类说了什么，几个身影便没入南极海域冰冷的海水中。就在最后一只企鹅钻进水面下几分钟后，一艘魔力驱动的破冰船推开浮冰，到达了几只企鹅捕食的地方，向远处的港口驶去。 “Tomoko，为什么南极会是这个样子的啊！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一名灰色头发的少女失望地趴在栏杆上，每说一句话，口中就浮现出一团团白雾，“感觉除了冷一点，干一点，和我们之前待的地方没什么区别嘛！” 于Henkal的失望相比，旁边的黑发女孩就平静得多。“这不是很正常的吗，Henkal。《南极条约》都修订了好几年了，现在技术进步，南极洲都已经被殖民的差不多了，你之前看得那些书啊诗歌啊什么的基本上都是刚开始殖民南极时创作的，和现在自然没法比。现在你要是想看到那样的风景，得去阿蒙森-斯科特永久中立自治区才行了。”但Tomoko随机又补充了一句，“但我们现在要去工作的地区就是阿蒙森-斯科特科学城，还有科学考察人物，到时候肯定会看到的。” “那我们现在是在哪……”Henkal仍然心有不甘，“也许路上会经过一些没怎么开发过的地区……”“那也要看我们会去哪里啊，我们现在要去新中山，南极洲最大的港口城市，每天的吞吐量在整个世界都排得上名次，没准比你老家还繁华一些。”Tomoko瞥了地图一眼，耸了耸肩。经过十一年的开发，南极洲早已不是在20世纪时，冒险家和科学家们来到此地时的模样，它是整个地球最主要的资源产地之一，每天都有无数的船只运载着上万吨的矿产资源和重工业产品在南极洲与阿根廷、澳大利亚、新西兰与马达加斯加等地之间来往。昔日的无人区已经是世界上最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之一。 “十一年了！你能想象吗？在2000年时，这里还是一片一个常住人口都没有的无人区，在魔法得到大规模应用后，这里变成了世界上最主要的资源产地和工业区之一……”Tomoko依靠在栏杆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一行为立即使她的咽喉感到严寒，并让她剧烈咳嗽。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却感觉某人正用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抚摸。“Henkal！你突然干什么啊！”Tomoko不安地扭动着，“多少先预告一下……”“该说话的难道不是我吗？明明年龄比我还要小两岁，却总是装出一副年长的样子对我指手画脚的！”Henkal一边理直气壮地发泄自己的不满，一边用手揉弄着Tomoko的黑发。 十五分钟后，“先驱者”号破冰船接近了新中山的港口。即使早在出发之前就已经看过新中山建设的图片与介绍，直接从船上看到的景象仍然让曾经在新长城居住过的Tomoko都目瞪口呆。与内陆的城市，或者是新中山这样的“南极小城市”不同，新长城的常住人口很少，只有数万人左右——即使这样也比2000年之前的南极科考站大得多。况且，新长城没有林立的高楼，却有由大量模块化建筑组成的大片低矮建筑群，除了整齐划一前卫的造型让长期在内地居住的人耳目一新未，它们的样子总令人想起20世纪的南极科考站。 但新中山不一样。新中山是整个南极洲最大的城市，人口达到187.3万人，占整个南极洲人口的十七分之一。而且，与其他基本上是依靠重工业和资源开采行业发展的南极城市不同，新中山还有着发达的农业，用魔法培育的快速生长蔬菜和肉类以让2000年的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从室内农场的流水线上生产出来，不仅能供应城市本身，甚至还对南极洲的其他城市输出。同时，新中山的旅游业也是其经济收入较高的行业之一，在南极工作的人会认为南极的风景单调而乏味，但就像瑞典的斯瓦尔巴一样，地理意义和独特的景观使得来游览的人络绎不绝。从“先驱者”号看去，这座城市林立的高楼，繁忙的码头，整齐的道路，让人感觉像是回到了某个中低纬度地区的港口。 在破冰船上，Henkal就听Tomoko讲起过南极洲的七大城市——如果考虑到在建的新里昂，那就是八大城市——这些城市都有百万人级别的人口。如此庞大的规模自然不可能像各种数千人的小型城邦一样靠每一栋建筑物自身维持温度，这些城市都由超大型的魔力发电站供给能量。显然，如此巨大的能量之要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前几天福岛那样的悲剧，因此这些魔力发电站都只能建立在市郊外围。现在映入她们眼帘的这座城市，外围的冰雪被城市中的散发出的热量融化，变成一片泥泞，几十条专门供雪地摩托行驶的道路延伸到远处的一座座灰色建筑群，在此处能模糊地看到新中山的几座万人级卫星城邦，卫星城邦又延伸出几条黑色的细线，Henkal知道，那是覆盖整个南极沿海的大型高速公路网络的一部分。一座座魔法工厂从荒原上拔地而起，用魔力加热水时产生的大量水蒸气在南极的天空上刻画出一道道烟柱，很快又凝结成水和雪飘落下来，形成了南极工业区独特的光景。城市中心高耸入云的“热塔”如同一座气势磅礴纪念碑，昭示着人类对极地的征服。 “先驱者”号庞大的身躯缓缓进入港口，像太空中的航天器正在与空间站进行对接。Henkal想象中的碰撞并没有出现，破冰船在牵引车的帮助下，停泊在距离岸边几米的地方，并放下了挡板。一接触到地面，Henkal立即长长地舒了口气，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谢天谢地，总算回到陆地上了，船上摇摇晃晃的简直让人发疯，天天都在呕吐，耳后贴满晕车贴都没用，我真的不知道那段日子我都在想什么，吃了什么了。”Tomoko也是衣服终于得到解脱的样子，但她立即对Henkal的说辞表示反对。“得了吧，南极沿海的航线已经很平稳了，从阿根廷到新长城的那段路才是最让人崩溃的，明明快过德雷克海峡总共才两天两夜的时间，结果去南极的这段时间却是最难受的，不然大家怎么都争先恐后地跑到甲板上来。”Henkal撇了撇嘴，但也只能赞同Tomoko的言论。 一到市区，Henkal就急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些什么，而Tomoko则不紧不慢地从背包中拿出一张出发前买的地图，懒洋洋地对Henkal说：“你在用手机导航？我上回也用过，我明明要去某个著名景点，然后这个软件把我送到一个地名恰好相同的穷乡僻壤去了。当然了，新中山在规划时肯定会考虑到这方面问题，不过在指路这一方面，还是地图更靠谱，就像……”剩下的话Tomoko没来得及说出来，因为她正面撞上了路边的绿化带，踉踉跄跄地倒了进去。当她挣扎着从里面爬出来时，崭新的夹克衫被灌木丛划破了好几处，整齐的黑发上沾满了树叶，手里的地图也在摔倒时被弄得皱巴巴的。 “看来地图在指路时也不总是那么靠谱嘛。”在南极的严寒中，唯一没有被冻住的就是Henkal的吐槽。 Tomoko尴尬地笑了笑。“呃，我想我们大概应该找辆出租车，从地图上来看，市郊的旅馆可不是什么适合居住的地方，这里天气十分恶劣——即使已经比上个世纪好了很多，上个世纪这些地方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是啊，Tomoko心想，尽管魔法能帮助人克服严寒和暴风雪，但对于极地的气候本身则无计可施，除非执行类似亚特兰特罗帕（一个20世纪20年代提出的计划，旨在填平亚得里亚海并调整地中海的水位进行发电，改造整个地中海沿岸的地貌）的计划，但历史已经证明了这样做的愚蠢。 “我们现在应该去市中心，吃上一顿不错的晚饭，我真的不想再回忆我们在船上吃的那顿午餐了。虽然在南极这地方你要是不想多花点钱，就只能像我在新长城的那段日子一样天天吃磷虾，但也比船上吃得那种饭菜强……” “不要仗着你在南极待过几个月就无视我啊，Nanami Tomoko！”Henkal彻底爆发了，“把一趟南极之行给弄得像在筹划进攻科学城的作战计划一样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好像是我填写的要来南极一样”，Tomoko又朝Henkal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因为你硬说什么‘听说南极的冰盖里有上个世纪的遗物’，我们怎么会跑到这冰天雪地里来？我早就说了，我在南极待过几个月，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浪漫的地方。” “不是还有个人填写了斯瓦尔巴群岛嘛，我们俩还不是最惨的……” “先不讨论那位去考察苏联废弃煤矿的，谁跟你我们俩。”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在街上，直到气温随着接近市中心逐渐转暖时，Henkal才停下脚步。“到这里就可以了，手机信号好点了。我刚才叫了辆无人出租车，很快就会到。诺，你看，手机上显示它离我们还有800米，750米……” Henkal一脸黑线，而Tomoko则吃吃地笑着。“其实这里的信号已经很好了，我在新长城的时候，一天起码有12个小时，往往在是早上或晚上，没有任何信号，这里时不时信号差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整个南极总共只有一颗卫星在提供服务……”说着，一辆泛着光泽的浮空汽车从几十米高的空中俯冲下来，稳稳地停在距离地面半米高的地方。Tomoko随手拉开车门，朝Henkal一招手。“上车吧Henkal，不论如何我们先到市中心再说，这里离热塔太远了，气候不论如何都不好。”听到这话，Henkal一脸不满的跟在Tomoko身后，感觉就像有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保姆在照顾自己。仿佛不会读别人的表情似的，Tomoko又加了一句，“系好安全带！”“要你管！”Henkal没好气地答应了一句。 坐在无人出租车上，Henkal忽然沉默不语，低下头，双眼微闭。“怎么啦？”Tomoko困惑的问道。Henkal抬起头，看了Tomoko一眼，轻声说：“知道吗？在我小时候，曾经有出租车司机们游行示威，抗议这种无人出租车的使用。那是我还不怎么了解这些东西。无人出租车投入使用后，大量出租车司机由于被解雇而失业。那次我看到新闻之后很害怕，远远地绕了几公里的路，根本没看到罢工的人群，但是……” “得了吧，一开口就是小时候，好像你现在多大一样，为无产阶级争取利益也不是你这么争取的，要是这样就成了卢德主义者的捣毁机器运动了，生产力的发展不是工人待遇差的原因，资本主义才是……”看到Henkal双眼紧闭，Tomoko忽然有了一个猜想，“我说！你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来南极找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吧？” "这个……就当是踏青了嘛！反正任务也不是很紧，我们有很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我可没从听说过有人会来南极踏青……喂！明明刚才还一副回忆过去的样子，现在怎么这么主动啊！”Tomoko感觉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自己，又从脊背上慢慢地一边抚摸着一边移了上去，然后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脸上顿时映出一片红色。 “明明比我小两岁来着……刚才是谁在说我主动？”Henkal脸上甜美的笑容让Tomoko不寒而栗，她竭力挣扎着，企图摆脱Henkal的掌控，但Henkal的力气明显比她大很多，几秒钟后她也只是闭上眼躺在座位上，任凭Henkal轻抚自己的头发。随后，Tomoko的耳垂感到一阵熟悉的温热与湿润，她调整了一下姿态，倚靠在Henkal怀中，让这温热与湿润逐渐蔓延到耳后，脖颈，脸颊…… Henkal还想再捉弄一会Tomoko，但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传来，瞬间把她按在了椅背上，耳朵里感到阵阵闷压。几秒钟后，旁边的座位上传来Tomoko的轻笑：“刚才没系好安全带的人是谁啊？”Henkal没有回答，她只是嘟着嘴收拾了一卡在方才的俯冲中乱成一团的行李，一言不发地下了车，这回轮到Tomoko悻悻地跟在后面。 听到手机发出提示音，Henkal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点击那个叫“Telegram”的软件——Henkal的朋友当中只有一个人在用这个软件，换句话说，这个软件就是为了Tomoko一个人安装的。只见Tomoko发给她一个Excel文件：南极出行计划时间安排表。Henkal皱起了眉头，飞快地回复了一条消息： “你是不是对安排我的生活上瘾了？” “咳咳”，Tomoko干咳了两声，趟去新上海的雪地摩托，我们在那里再转车去阿蒙森-斯科特城报道。所以，我们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可以在南极玩一玩，虽然也没什么好玩的。你不是一定要去找什么上世纪的遗物吗？吃完午饭我陪你去，虽然回来的时候可能比较晚了。” 二、 “这是什么东西啊？”Henkal指着餐盘中一堆疑似酱料的糊状物，困惑地问道。 正在大快朵颐的Tomoko看都没看就回应道，“你面前的是磷虾酱，很咸，可以拌着饭吃；你要是吃不惯可以尝尝旁边那盘炒磷虾。你别这么奇怪，磷虾从19世纪开始就被端上餐桌了，又不是在南极才有。” “……我去点个正常点的菜”一边说着，Henkal气呼呼地起身离座，“南极这地方只能吃磷虾吗？” “是的。”Tomoko做了个恶作剧般的表情，“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想吃得话你自己买单。” Henkal如蒙大赦地拿起菜单，“”但当她看到上面的价格后，又拿起筷子开始自暴自弃地往嘴里扒磷虾酱拌饭。 “我说了吧，在南极这边肉类什么的都非常贵，最实惠的还是磷虾。” 离开餐厅时，Tomoko的“劝诫”仍然萦绕在她耳边。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吃几个月还没吃厌这东西的？” Henkal几乎把手里的筷子扔出去，显然，她不太喜欢南极的特色小吃，刚才在餐厅的午餐就令她极为不满意。就连在出门时，Henkal仍然在嘀咕：“为什么这里连吃的东西都这么贵？”一旁正在买单的Tomoko无奈地摊了摊手，解释道：“你知道刚才我们吃的最贵的东西是什么吗？” “卷心菜？还是人造肉？” “错，是米饭。蔬菜，肉什么的虽然成本高了点，但至少南极本身靠魔法加速植物吸收能量什么的还可以自给自足——那帮花重金买“非魔法食品”的白痴另当别论。但粮食就不同了，南极洲70%的粮食都是从其他地区进口的，剩下30%才是来源于南极洲的各个农业基地。而且我们刚才吃的还是米饭，如果是小麦，南极至少还能自产一部分，水稻就不同了，在大棚里种水稻的成本太高了，还不如直接从海上运送过来，所以价格才会那么高。举个例子吧，如果现在各国突然联合起来对南极洲实施粮食禁运， 南极会立即爆发大范围的饥荒，然后工业采矿业什么的通通停摆，即使不回到20世纪的状态也会一蹶不振。讲道理，他们应该想办法发展魔法种植业，不然南极的粮食价格绝对会居高不下。” “自从‘魔法革命’以来，现有的魔法理论的潜力基本都被榨干了，而理论层面的突破则可能需要几百年才能得到结果，自然是应用领域更吃香一些，这是资本主义的劣根性决定的……” “所以说嘛”，Tomoko拍拍Henkal的肩膀，“你还是老老实实吃磷虾吧。对了，你说要去找什么上世纪遗物，现在就动身吧，我去租一辆悬浮汽车。” 听到“上世纪遗物”，Henkal忽然显得有点慌乱，她飞快地打了几个字，“……看看你的手机。” Tomoko漫不经心地查看手机的信息，但上面显示的文字却让她警觉了起来。“这是……经纬度坐标？为什么会精确到这个地步？你还知道什么？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总之去这个地方就没问题啦。”又是一条信息。 “这个……经度……” “你别说出来啊！就在这上面说！你不是说这上面很安全吗？” “好吧，南极这里一点都不隐蔽，多半也没有什么第三帝国的秘密基地之类的，12点之前回来就是了。”第三帝国的南极秘密基地作为一个传说已经流传了很久。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给出证据，宣称苏军攻克柏林后又20万德国人神秘失踪，去了第三帝国在南美或南极的秘密基地。各国开始大规模殖民南极后，这个传说便不攻自破了。 但当Tomoko想找家旅馆下榻时，Henkal又打断了她。“现在就出发，立即就去。”Tomoko向她投来不解的目光，但是没说什么。 悬浮车上。 “我有种奇怪的预感……似乎我们会有大麻烦了，但又好像是会有好事发生……”Tomoko双手紧握操纵杆，纠结地自言自语着，“你要找的’上世纪遗物‘到底是什么？我记得没人埋藏什么东西在南极吧？” Henkal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的趴在车窗上往下望去，在此处，城市散失的热量足以将冰雪融化形成泥泞，黑色的大地正以肉眼勉强能看清的速度向后方飞驰而去。规模庞大的新中山已经变成了深厚的一片灰色，前面卫星城方方正正的轮廓已经可以清晰地被观察到。唯一可以确定准确方向的参照物就是一条公路，Tomoko一直小心翼翼地沿着这条路飞，按照她的话说，南极一离开城市信号就很差，到时候找不到方向十有八九会在冰天雪地里遇难，每年都会有几个傻瓜因此上了《南极日报》的头版新闻，其中有个人一路奔驰飞到距离阿蒙森-斯科特城一百七十公里的地方，由于能量耗尽被冻死。 “但我要去的那个坐标不在路边啊？你总不会认为‘那个东西’一定在高速公路附近吧？” “好吧，我听你的，但到时候搜救队能不能找到我们就另当别论。”Tomoko用力拉了一下操纵杆，悬浮车立即离开了公路的方向，转而向茫茫雪原中飞去。唯一的参照物公路此时也距离她们越来越远，现在如果还想要确定方向，只能看不知道是否靠谱的GPS信号，以及天知道准确度有多少的指南针和地图。极昼时的太阳始终在天空中的同一个位置，过了二十四小时后，他也将挂在同一个位置。完全辨识不出方向的、景象相同的大地，静止不动的天空，几座城市模糊的虚影，这就是车上的人所看到的全部风景。准确地说，这也是南极大部分地区能看到的全部风景。更准确地说，这也是1991年后，全世界的大部分人所能看到的全部风景：完全相同的地方、早已终结的历史和模糊的神话。 几分钟后，不详的预感涌上Henkal的心头，她疑惑地问：“我们现在是在赶往目的地的路上吗？” “当然是啊，我有看GPS的。” “那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在向GPS上的方向的？
” “看经纬度啊，经纬度接近了就继续走，没接近就换个方向。” “……为什么我感觉是你会害死我而不是我会害死你？” “在南极这是很正常的出行方式，毕竟你要去的不是某座城邦，一条道路都没有。而这辆汽车又不具备自动前往某一坐标的功能，自然只能靠我一双手来调校。” 可能是想找个话题，Henkal又开口了：“你觉得南极洲的开发给人类带来了什么？” “大概会延缓资本主义总危机的到来吧，不过也没多长时间。当然啦，发现魔法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Tomoko没说什么，只是继续调整悬浮车的方向。窗外的光景已经变成了白色的雪原，在这里，大自然仍然发挥着她的威力，在零下四十度的低温中，悬浮车的引擎不得不以特殊模式运行，保持驾驶舱室内的温度，而车里的两人也必须带上护目镜，否则雪盲会让这些擅自闯入大自然领地内的人类明白，数十亿年的权威不是这么容易撼动的。 “距离到达目的地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这段时间你打算怎么消遣？看电子书？吃背包里的点心？还是抱抱我呢～反正这辆车我已经知道到大概方向了。” “你要是平时正经点我也不至于天天和你开玩笑。”Henkal白了Tomoko一眼。 "好吧，那我现在不开玩笑了"，Tomoko翻身从驾驶座上下来，“你到底是要去找什么东西？该不会是什么前苏联埋藏在南极的秘密武器吧？我听到一些传说，说仍然有组织在为前苏联效力，试图复兴苏联作为超级大国的地位。但这只是不过个传说，即使有这样的组织估计也被俄罗斯政府击溃了。” “你在搞笑吗？” “我是认真的，至少现在是了。”Tomoko严肃地说，“我随身携带了一个能探测各个频段上电子讯号的东西，然后我发现在一个车载雷达频段上，信号强度一直保持不变，而且是能够准确定位我们的级别，换言之，我们被跟踪了。”看到Henkal仍然不打算开口，Tomoko继续冷冰冰地说道：“快点，如果你不告诉我详细情况，我们可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Henkal的嘴唇动了动。 “假如我说我打算复活20世纪的某个人，你相信吗？” “你是个历史唯物主义者吗？你应该知道一两个人根本就不能改变什么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不是还有魔法吗？要从辩证的角度看待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好了，我想找到某个人的遗体，用特殊的魔法使其复生，懂了吗？”她又停顿了一下，“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性如何？” “……我再说一遍，我曾经听说过一个都市传说，有一个组织企图拿到某个前苏联领导人的尸体进行复活，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根本就没有哪种魔法能将死人复生。但是，如果是以某人的尸体为基础，制造出一个带有死者生前的记忆和情感的魔法生物则是可能做到的。前提是这个人有大量的书面记录和信息作为复原的基础。但这种程序肯定需要大量的魔法能量，估计起码要一座魔力发电站，所以你最好别妄想了。不过，既然有人在跟踪我们，说明起码那个坐标有某些「有价值」的东西。” “那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去你说的那个坐标啊，既然对方企图阻止我们得到某样东西，那么立即去拿可能对我们才是最安全的，即便立即走肉也有可能会被那些不知是谁的家伙灭口，为什么不背水一战。还有”，Tomoko忽然把手放在Henkal头上，“你现在可是没有一点作为大姐姐的风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