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记（七）游侠与通缉犯

说时迟那时快，草丛中站出一个拉满弓弦的人，正是卡尔瑞斯。同时，法提斯也拔出了佩剑，他们两人的目标都是班达克。 此时，处于这起事件漩涡中心的埃里克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他不明白班达克为什么突然之间做出这种举动，也不明白卡尔瑞斯为什么突然出现。他只是呆站在那里，两只手还在端着那个装着那面带着一切原因的旗帜的盒子。 时间似乎静止了，四个人如同静止画一般固定，谁都不敢先动。 过了大约五分钟，班达克长啸一声，把弩箭射入了空中。待法提斯放下剑之后，班达克转身走了，消失在了无尽林海之中。 埃里克悬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但疑惑却有增无减：“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卡尔瑞斯收起弓箭，对埃里克道：“我跟你们一起走，到维鲁加坐下来说。”法提斯也缓缓道：“看来班达克和我的猜测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的目的不同。” 这一席话把埃里克掷进了更深的漩涡。现在他的疑问已经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了。但他隐约觉得这一切都跟父亲的经历有关。 但他似乎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可他的经历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关系？” 卡尔瑞斯似乎看清了埃里克内心的想法，他招招手：“走吧，一起去维鲁加，我们坐下来谈。” 远处的群山之间忽然出现了一座大城的轮廓，那便是维鲁加城。虽然位于罗多克王国，但城内的布置却与苏诺颇为接近。“这大概是由于罗多克王国是六国中与斯瓦迪亚在文化上最接近的吧。”，埃里克心念一转，“维鲁加最出名的是葡萄酒哇。嗯，我算是搞清楚那两位为什么这么着急赶路了。” 被吐槽的两个人一步一骑，正在前面疯狂地跑路，显然他们的目标是散发着葡萄酒香的酒馆。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埃里克不禁回想起从苏诺离开时的情景。短短几天时间，自己身边的同伴却少了一个：“唉！不知道班达克为什么那样做，他难不成是疯了？”他从心里感到悲伤，却又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他也加快了脚步。 这是他第一次自己想去酒馆。 “果然是很香的好酒。今天劳资就干它十杯！”一进门，班达克就兴奋地大吼道。卡尔瑞斯不知为何反倒没有作声，还把斗篷的兜帽翻了上来。埃里克还注意到一个奇怪的问题：他把弓箭藏到了斗篷里面，外面只背了一根长木棍。“他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吗？” 无论哪里的酒馆，老板或者老板娘总是非常热情。他（或她）总是友善地招呼进门的客人，给他们端上最好的酒和切好片的熏鱼。在漂泊客的大声谈笑和热气缭绕之间，埃里克突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家的感觉，他开始理解班达克和法提斯还有卡尔瑞斯他们为何如此痴情于这里。“酒馆是旅行者的家，这话果然没说错。的确可以让人忘掉不愉快的事情啊。” “干杯！”三个木杯装在一起，杯子里琥珀色的酒翻滚着。“说吧，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卡尔瑞斯咽下一大口酒，问道。埃里克把杯子放在桌上，迟疑了一会儿，答道：“或许去招一些家破人亡的农民，把他们训练一下，然后去与侵犯村庄的强盗作战。” 卡尔瑞斯尽力憋住不让酒喷出来：“哈哈哈，你比你爸可真是差远了！不过既然这样，我觉得我能教你一些使用弓箭的方法，想必那个家伙肯定不屑于教你这个。” “当啷”，砸破酒杯的声音打断了谈话。邻桌的一个男人站了起来，对着柜台边正在点单的一个金发青年吼道：“你在看什么！” 那青年也感到莫名其妙，戏谑地回道：“我想……可能是某种动物……” “我会让傻笑从你的脸上消失！” 接着便是日耳曼剑出鞘的声音。 酒鬼口里叽叽咕咕骂个不停，手上却一剑向金发青年胸口刺去。那青年向右一闪身躲过刺击，酒鬼却收力不及向前一栽险些倒地。这下他愈发恼羞成怒了，转身用右手一道直劈，一道剑光向青年飞去。青年心中暗道不妙，急忙用左脚踢飞一张桌子，那桌子瞬间在剑刃下分为两半。那酒鬼仍是紧追不放，左劈一剑，右劈一剑，只逼得金发青年左躲右闪，应接不暇，毫无还手之力。这时，一柄飞刀从酒鬼的左侧飞来，来势极其迅猛。那酒鬼也不是一般人，虽然酒醉，但反应还非常敏捷，向后一仰躲过一劫。那青年见到机会，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根带柄的粗短铁棍，左手同时抄起邻桌的一只杯子向空中一扔。只听“砰啪”一声，那只杯子在空中竟直接爆裂开来。那酒鬼吓得倒退两步，一身酒全化作冷汗出了，神志也清醒过来。他自知酒醉之时犯下了大事，就满脸羞愧地出门走了。 青年用力拔下钉入墙壁的飞刀，向众人询问之前是谁救了他一命。然而却没有人站起身回答他。青年非常疑惑，拿起刀柄，在灯下看到上面刻了“CR”两个字母，惊喜地叫道：“卡尔瑞斯前辈是哪位？” 说来也怪，听到“卡尔瑞斯”这个名字之后，除了埃里克他们之外，全酒馆的人都急忙放下酒杯，结完账跑路了。短短几分钟之后，酒馆里便只剩了青年、老板和埃里克他们几个人。卡尔瑞斯摘下兜帽，对青年道：“我就是卡尔瑞斯，找我何事？”，完全没有理会一旁老板颤抖的身躯。 那青年的眼光顿时明亮起来，他急忙单膝下跪，虔敬地对卡尔瑞斯道：“在下路托维尔，从外大陆来，仰慕前辈已久，故来罗多克寻求前辈指点一二。” 卡尔瑞斯倒是不很在意，并且示意路托维尔站起来。“你先起来，有话我们楼上去说。”一行人站起身，向楼上去了。 与此同时，执掌维鲁加的马特阿斯伯爵却愁眉难展。因为就在两分钟前，一群市民冲进城堡向他报告：他们在酒馆里看见了王国通缉了十年却始终没有能够追捕到的重犯。马特阿斯伯爵作为在王国内声望仅次于葛瑞福斯国王的人，这十年的追捕工作都是他在负责。本来他已经近乎放弃，但如此好的机会竟然在此时出现了。他不由得怀疑报告的真实性，但信誓旦旦的市民们不容他怀疑。“无论如何，还是先去看一看吧。”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披挂完整，随即点了二十个军士和十个弩手，亲自前去查看。 “话说你这个铁棍子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可以不接触就打碎杯子？”埃里克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对着路托维尔问来问去。路托维尔被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却有极强求知域的家伙问得尴尬无比。“这个是外大陆的武器，叫做燧发手枪，它通过火药发射出速度极快的弹丸，从而穿透目标。达到制敌的目的。”，路托维尔顿了一下，“这个东西在外大陆已经非常普遍了，基本上每个士兵和旅行者手上都有一把。然而你们这里不仅没有这东西，甚至连火药都很难找到。唉！这东西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去用它，真是用一次少一次！” 埃里克感到有些不安，继续追问：“外大陆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东西？如果哪天外大陆的军队侵犯卡拉迪亚，我们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东西并不是完全没有缺点的，比如说它在两次射击之间需要装载火药和弹丸，这个过程消耗的时间可能比一个弩手上弩箭的时间还长。”，路托维尔苦笑着道，“况且外大陆没有必要入侵你们这里，卡拉迪亚的面积还不如外大陆上我来的那个国家大。” 埃里克不再问了，路托维尔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终于可以干我的事了。” 于是他找到还在喝酒的卡尔瑞斯。“前辈可否指点小弟一点使用弩的技巧？”原来这路托维尔本是自外大陆而来寻找高手学习射击技巧的，他坐船在萨哥斯上岸，沿途被海寇追得颇为狼狈，等进入了罗多克境内，才听到卡尔瑞斯这个名字，于是苦寻了两个多月，终于找到。 卡尔瑞斯听言苦笑道：“指点可以，但要看我们能不能从这里出去了……” 众人一惊，赶紧跑到窗边。只见酒馆已被一群军士和弩手包围。军士身着纹章甲，手持单手军用锤和大阔盾；弩手手持攻城弩，背上也是大阔盾，腰上都佩着一把剑。“这帮家伙，难道是正规军吗？装备如此精良，如果是捉拿罪犯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干戈……”久经沙场的法提斯一下发现了事情的奇怪之处。 卡尔瑞斯脸上还是那副苦笑的神情，看着有些奇怪：“是来抓我的……你这外大陆的小子可闯了大祸啦！” 众人听了这句话更加惊讶，不知道卡尔瑞斯为何会遭正规军围捕。但情况紧急，大家也不便再问。 楼下的军队“呼啦”一下散出一个大口，一个军官从口子里走到队伍前面。“卡尔瑞斯！我们已经包围了这里，你终于让我给拿到了！” 卡尔瑞斯的神情又变回平静，他弯弓搭箭，一箭向那军官射出。军队瞬间混乱起来，军士们纷纷举盾，打算保护长官。但时机已迟，那箭早已飞到军官面前，却恰巧擦脸而过。 众人惊愕。卡尔瑞斯哈哈大笑，朗声道：“马特阿斯，想抓到我，你的本事还差十年哪！” 马特阿斯有些恼怒，但还是保持着应有的风度：“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再逃了！步兵分两队从前后门进入酒馆；弩手底下射击，不要再让他跑了！” 士兵们齐声大呼：“是！伯爵！” 卡尔瑞斯回到房间，向众人宣布：“好了，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可以绑住你们，假装你们是人质，然后我向马特阿斯投降。二、我们一起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你们只有五秒钟考虑……” 话音未落，埃里克抢声答道：“既然您是我爸的朋友，那我们就不能丢下你！”法提斯本想阻止，但终究晚了，只好在心里抱怨道：“唉！这小子还是这么天真！算了吧，还是帮帮他。毕竟我还有恩情要报……” 路托维尔也选择一起逃脱：“我是来求师的，＇师＇都没了，我找谁指点呢？” 于是众人抢在军士上楼之前冲到大厅。只见军士们排成盾墙，慢慢从门口进来，军容实是齐整。卡尔瑞斯大声道：“朋友们，战斗开始了！”便冲身向盾墙奔去。路托维尔则拿出他的手枪，一枪打穿了一名军士的盾牌，队伍开始骚乱起来。 “法提斯，我们也上去帮忙吧！”，埃里克轻声道。 他又补充了一句：“记住，用剑背。”